Life's a struggle!

——by leeli 从前有座山，山上有座庙，庙里住着个老和尚。 老和尚每日种菜养花，礼佛念经。他还养了一只小鸭子。 这小鸭子整日跟在老和尚脚边，见老和尚礼佛便也跟着蜷坐蒲团，见老和尚念经便也跟着嘎嘎直唤，见老和尚劈柴烧火，开锅煮水才远远躲开，十分灵性。 这一日，檀香萦绕，老和尚和小鸭子对坐大殿，老和尚忽然开口道：“一念智即般若生。小鸭子，你开智了么？” 小鸭子惊的跳起，两只脚掌啪啪啪的在地板上急急踱了起来，直转了好几个圈圈，才羞赧的开口道：“嘎嘎，佛祖拈花，大师讲经，小鸭子见佛即悟，谢大师替我开智。” 小鸭子开了灵窍，便壮起胆子，问老和尚了：“大师，大师，你是谁鸭？从哪里来鸭？要到哪里去鸭？” 老和尚说：“贫僧法号戒赌，从饿人谷来，往搬砖界去。” 小鸭子又问：“大师，大师，你把我养的又大又肥。是为了善因广播，积功礼佛？还是为了种瓜得果，饱腹自我？” 老和尚愣了愣，终道：“我只是因为闲的。”小鸭子啐了一口，道：“我看你是怕着相了，才说自己是闲的！嘎嘎！” 山门冷寂，忽有敲门声传来，小鸭子一颠一颠的跑去开门。却见门口站着一个高高的年轻和尚，面带微笑。 小鸭子就问了：“和尚，和尚，你是谁鸭？从哪里来鸭？要到哪里去鸭？” 那高高的年轻和尚咦了一声，还是回答道：“贫僧法号老实，从搬砖界来，往饿人谷去。” 小鸭子奇了：“有人从饿人谷来，有人往饿人谷去。人潮川流，相向相离，真是世间奇景。” 老实和尚也奇道：“小鸭子你已开悟灵窍，怎还蜗居山门？不如游历万界，修积灵识。” 小鸭子歪了歪头，说：“灵识本自具有，不能自悟，须求善知识，指示方见。如今，本嘎正拜在戒赌禅师门下修行鸭。” 老实和尚摇头道：“佛向性中作，莫向身外求。戒赌师兄，前念频生不见心。离“善知识”远矣。” 小鲤儿注： 小鸭子这番话来自六祖坛经，意思是：真正的智慧其实蕴藏在每一个人（包括我）的本心中，但我鲁钝，不能自己领会，所以，求助于更具智慧的人（戒赌大师）教授道理。 老实和尚的话，也来自六祖坛经。意思是：真正的智慧是自己在寻找自身性情的自洽中领悟的，而不是从别人那里问来的。后来，六祖还说过“前念不生即心”–过去的事，（用某方法论处理后）不再成为挂碍，才算有上乘的处事智慧。 戒赌和尚此时已轻轻走近，向老实和尚行礼道：“师弟远道而来，是破关而出，要进饿人谷历练，想要更进一步了？” 老实和尚回礼道：“师兄在谷外修持多年，修的都是：时时勤拂拭，勿使惹尘埃。不知还能不能更进一步，一窥“本来无一物，何处惹尘埃”的境界了。” 戒赌说“自性若悟，众生是佛；自性平等，众生是佛。我拂拭或不拂拭，我再进饿人谷或不再进饿人谷。何必强作区别呢？” 小鲤儿注： 戒赌和尚的这番话取自六祖遗言。意思是：一个人若要领悟真理，从各个角度都可以抵达真理。每一个角度都是平等的，从每一个角度领悟的道理都是真道理。 老实和尚问：“若识众生，即是佛性。若不识众生，万劫觅佛难逢。师兄关门自闭，如何见识众生？” 老实和尚顿了顿，瞥了一眼小鸭子，续道：“难道师兄陪着一只小鸭子，坐守一间小庙，这等管窥之见，也能以小见大么？” 戒赌和尚回道：“一庙一世界，一鸭一菩提。无穷般若心自在。若偏执出门，则一切有为法，如梦幻泡影，如露亦如电。” 小鲤儿注： 经历和了解各色各样的人生百态，才能掌握真正的智慧。如果不经历和了解各色各样的人生百态，只不过自己一个人哪怕经历了再多事，那不能掌握真正的智慧。一个人经历的一世事，也足够体悟人生百态。各色各样的智慧道理，是可以通过同理心体察的。如果一定要认为别人的故事比自己的故事更具备参考意义，这种刻意的偏见要不得要不得。 小鸭子急急插话唤道“这段我懂的！老实和尚，你看不起我！你嫌我小！”老实和尚轻抚小鸭子头顶，说：“我不是嫌你小，而是戒赌师兄如今的生活与过去迥然相异。当年戒赌师兄在饿人谷里叱咤风云，如今却在这一间小庙里种花养鸭，六祖有云“离道别觅道，终生不见道，波波度一生，到头还自恼”，我怕师兄自误。” 小鲤儿注： 六祖的诗是说：一条路走不通就去找别的路走，这种人生态度终生不可能得道，度完流离辗转的一生，最后还是会恼悔的。 戒赌和尚叹息一声，终说：“兀兀不修善，阿弥陀佛”。老实和尚动了动面皮，终回：“荡荡心无著，阿弥陀佛” 小鲤儿注： 这两句诗都来自六祖临终遗言。这段翻译成白话文就是：“六祖说“不要以高高在上的心态做善事（指点别人），师弟这般咄咄逼人，有悖祖师教诲。”“六祖还说过“已经发生的事不要再记挂”，今日论道，师兄也不必耿耿于怀，若耿耿于怀则也不算得祖师真传。” 小鸭子回首问戒赌大师：“大师以前在饿人谷修行？为何要离开饿人谷呢？”戒赌大师尚未回答，老实和尚却截口道：“小鸭子，你害不害怕被拔毛？当年戒赌师兄，就是在饿人谷被别人一撮又一撮的拔毛，拔成了秃头，这才离谷出家的。”小鸭子吓了一跳，急急叫道：“饿人谷里这般可怕么！？那是要赶紧离开的。”老实和尚眼珠一转，又道：“但你也可以在饿人谷里拔别人的毛，有的山鸡就在饿人谷里拔别人的毛，插在自己身上，最后自己修炼成了凤凰。”小鸭子高高跳起，高声唤道：“我要变凤凰！我要变凤凰！我做梦都想变成凤凰的！” 戒赌大师正色道：“一切万法，皆从自性起用。小鸭子你既然灵智已开，那去或者不去饿人谷，得由你自己决定。” 小鸭子用U嘴的鸭喙将自己的毛羽梳理了好几遍，终低头念道：“无端起知见，着相求菩提。轻存一念悟，宁越昔时迷。戒赌师父，我遇到老实和尚，是不是我的禅机到了鸭？”（这其实是唐朝的智常法师写的诗）戒赌和尚轻语：“你心动了。去吧，你去找你的道吧。” 夕阳红映，老实和尚和小鸭子，一高一矮两条人影，一步一步踱进饿人谷，夕照把他俩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，如大小两支利箭，从谷外扎进谷里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– 笔者注： 小鲤儿阅览佛门/道门典籍的时候，对古文都有非常自以为是的理解。这些理解，很多时候，和典籍旁边的前人注释是不一样的。这很大一部分原因，是因为前人的注释也是稀里糊涂的。（比如用含糊的古语解释含糊的古语）于是，像小鲤儿这种自诩聪明的人，干脆尽信书不如无书的自己参悟理解了。所以，读者看到小鲤儿的注释不必奉为圭臬。 不管是笔者还是小鲤儿都认为：佛道先贤阐述的哲理性的古语，每个读者都该尽自己的努力，结合自己的阅历，产生自己的自洽理解。